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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 疾病快速導(dǎo)航: 骨結(jié)核  肺結(jié)核  淋巴結(jié)核  腎結(jié)核  股骨頭壞死  腰椎間盤突出  骨質(zhì)增生  風(fēng)濕類風(fēng)濕性關(guān)節(jié)炎  強直性脊柱炎    更多>>
      公告欄
     

    敬告新老患者: 
      
    從二OO九年十二月一日起,山西志海中醫(yī)骨病醫(yī)院與呂梁中醫(yī)結(jié)核骨病醫(yī)院合并,高永澤院長長期在呂梁坐診,望廣大患者周知并相互轉(zhuǎn)告。

    醫(yī)院特色:中醫(yī)治療骨結(jié)核、肺結(jié)核、腎結(jié)核、淋巴結(jié)核、股骨頭壞死、腰椎間盤突出、風(fēng)濕類風(fēng)濕性關(guān)節(jié)炎、強直性脊柱炎等骨病結(jié)核病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    醫(yī)院歷史:

    1961年,高志海開始研制治療骨結(jié)核病的特效藥;   

    1976319日,高志海歷盡艱辛、奮斗十五年所研制的骨結(jié)核丸問世;   

    1980年,高志海診所在中陽縣城一孔租賃的窯洞中成立;   

    198452日,山西呂梁骨結(jié)核專科醫(yī)院在離石縣近郊前瓦窯村租憑的兩間民房中成立;   

    198512月,省科委對于高志海骨結(jié)核治療技木正式組織鑒定,由北京及省內(nèi)專家、教授及有關(guān)人員29人組成的評委會一致鑒定為——“具有國內(nèi)領(lǐng)先水平;   

    1987年末,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,新興的骨結(jié)核?漆t(yī)院投入使用,占地二十余畝,總建筑面積5000余平米;高志海與兒子高永澤先后擔(dān)任院長;    

    1998年,由于雙軌制的弊端,高永澤與父親高志海帶著全部技術(shù)成果、專利發(fā)明和制藥技術(shù)離開了山西呂梁骨結(jié)核病?漆t(yī)院,并分別創(chuàng)辦呂梁中醫(yī)結(jié)核骨病醫(yī)院山西志海中醫(yī)骨病醫(yī)院    

    2008年,由于高志海老院長身體原因,高永澤接管山西志海中醫(yī)骨病醫(yī)院;   

    200912月,呂梁中醫(yī)結(jié)核骨病醫(yī)院山西志海中醫(yī)骨病醫(yī)院合并,高永澤任院長,長期在呂梁坐診!

     
    中央電視臺專題報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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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《骨癆大師》第四章:藥味是苦澀的

    發(fā)布人:admin 發(fā)表日期:2010-1-25 0:38:52

    第四章 藥味是苦澀的

    一、大膽嘗試

    “藥味是苦澀的!”高志海喜歡說這句話。每當(dāng)這時,

    他感慨萬端,那表情上也帶幾分苦澀味。

    有人同他開玩笑:

    “高大夫你是搞中醫(yī)的,怎么忘記中藥的甘、酸、苦、辛、咸五味了?最常用的甘草不是甜的嗎?大棗也可入藥,不是更甜嗎?”

    高志海笑笑說:“甜是你的感覺。你去問問種棗樹的人,從一個小苗苗長成一棵大棗樹,花費多少心血?他會對你說棗是苦的。道理一樣,我們現(xiàn)在將《本草綱目》中的藥拿過來用的時候,它是甜的?墒菄L百草的李時珍會說每一種藥都是苦的!

    這幾句富有哲理性的話,正是高志海研制藥物的深切體驗,也是他下面一段經(jīng)歷的最好注腳。

    經(jīng)過一番理論探討,再加上對那次僥幸獲勝的深刻剖析,高志海研究試驗的重點轉(zhuǎn)向用藥上了。藥,可真是苦澀的,甚至是苦不堪言。凡是熟悉高志海的人,都能為他列舉出許多這樣的事例來。

    根據(jù)以毒攻毒的觀點,高志海突發(fā)奇想,決定在治療骨結(jié)核的藥物中使用紅砒霜。砒霜需要提煉,沒有條件,只能因陋就簡,采用土辦法:紅棗去核后將砒霜包進(jìn)去,放在爐灶里燒,他原以為憑著煙囪的抽勁,毒氣是可以被抽走的。想風(fēng)向改變,爐灶不抽,他被毒氣沖倒在地,休克了好幾分鐘。兒子急了,硬是用一盆一盆的冷水才把他澆醒過來。有了這回教訓(xùn),他改變了方法,將砒霜放在封閉的鐵盒內(nèi)燒,才避免了類似的中毒事故。

    經(jīng)過提煉的砒霜可以入藥了,但劇毒入藥危險性極大,劑量是關(guān)鍵的一步。他先拿雞、兔試驗,由少到多,逐漸增加,直到致死量。再由多到少,試出安全量。但是人和雞、兔不同,于是又進(jìn)一步拿自己做試驗,瞞著別人偷偷服用。一連試驗七次,每次觀察十天。先是由少到多,逐漸增加,直到有了明顯的中毒感(比如胃里刺痛、拉肚、身上發(fā)熱、頭暈等)為止;再由中毒量往回試驗,逐漸減少,減到?jīng)]有反應(yīng)為止,找到安全劑量。但是考慮到長期服用,擔(dān)心慢性中毒,又取其三分之一,才算試出可以放心的安全量固定下來。

    但是,后來的事實證明,這種冒著自身生命危險的試驗,是一段大可不必的彎路。迫使他從彎路上走回來的,是下面一些困難:

    一是在制作丸藥時,如何將砒霜攪勻很不容易。一旦攪

    不均勻,就有中毒致命的危險。這使他很不放心。

    二是砒霜作為劇毒,貨源少,控制嚴(yán),不容易買到。千方百計買到一點,又遠(yuǎn)遠(yuǎn)不能滿足需要。

    三是長期服用,畢竟會因輕微中毒而引起一些副作用。

    由此,他決定放棄砒霜,另辟蹊徑。當(dāng)然這下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,但他最終還是勝利了,以草藥百部、連翹、銀花等解毒藥取而代之,效果更佳。

    這一段彎路走得他好苦!然而不走彎路,也就找不到正路。高志海不怕走彎路。他是這樣看待的:“坐到家里是找不到平坦大道的。你必須走出家門,哪伯到處碰壁也是值得的。”因此,他只要有了想法,就去實踐,絕不顧慮重重而不敢邁步。這正是他的可貴之處。

    在“以毒攻毒”試驗之后,他腦子里又蹦出一個新奇的想法——以骨補骨。

    根據(jù)扶正祛邪的思路,補腎健脾為重點。然后由腎、脾功能影響到骨骼,而達(dá)到強筋健骨的目的。這固然是貫穿始終的根本之法,但卻是間接的、緩慢的。能不能在堅持此法的同時,施用一種直接補骨的新藥,以加速強筋健骨,提高抗病能力呢?

    他為此苦苦思索。思索就會有結(jié)果。以骨補骨的想法就是在這種思索中產(chǎn)生的,他決定用人骨入藥做試驗。

    一位朋友得知他的想法,很是驚訝。兩人為此事爭論起來:

    “人骨入藥,有根據(jù)嗎?”

    “沒有根據(jù),可我想是有道理的。骨頭里所含的各種成分,應(yīng)當(dāng)是人體骨骼所需要并能直接利用的!

    “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,古人早已想到了,那就不會沒有記載”

    “但依你說的,只能按記載辦事,醫(yī)學(xué)也就不會發(fā)展了!

    “別的事情也許是這樣。唯有行醫(yī)治病不敢離譜胡來。今天一個想法,明天一個想法,那會出問題的!

    “骨頭不同砒霜,它無毒,不會有危險。”

    “盡管骨頭無毒,但治不了病,白花錢,吃一肚子死人骨粉,不是要招人唾罵嗎?”

    “為了攻克骨結(jié)核,我都豁出去了。罵算得了什么?”

    朋友不再作聲,依然是驚訝的神色,定定地瞧著他。少頃說道:

    “就算你的想法是對的,可人骨從何而來?誰家死了人讓你去剔內(nèi)取骨?”

    “那就到野地里揀死人骨頭!

    “但愿你能成功。”

    “我也準(zhǔn)備著失敗,準(zhǔn)備著受人唾罵!

    高志海果然持個包,到野外轉(zhuǎn)游去了。憑以在的經(jīng)驗,野外經(jīng)常能看到骨頭,那是修梯田刨出來的?墒虑橐簿瓦@么怪,你不用它時,常能碰到,你要用它時,卻找不到。

    一天,他走累了,坐到路邊休息。見一位老農(nóng)民走過來,就問:

    “老人家,你們修梯田,刨出死人骨頭沒有?”

    “有過!崩限r(nóng)說。

    “刨出來哪里去了?”他問。

    “擺在地里礙事,又不好看,撂到溝里去了。沒撂處就

    埋在土里。你問這干甚?”老農(nóng)奇怪地瞧著他。

    “我有用!

    “有用?死人骨頭有用?”

    “對,有大用處。以后遇到,不要扔了,我收購。”

    “你收購?做甚用?”

    “做藥!

    “你是醫(yī)生?”

    “對!

    “你的藥里有死人骨頭?”

    “準(zhǔn)備做試驗!

    老農(nóng)異常吃驚地瞧著他,然后搖頭擺手地說。

    “沒人揀死人骨頭去賣。人家還嫌不吉利呢!再說,你人敢吃。你不信?”

    農(nóng)的一番話對高志海震動非!自己是一位醫(yī)生者,只知道按自個的想法行事,卻忘了周圍的風(fēng)俗民情,人們幾千年來形成的迷信思想。如果他的這種試驗張揚出去,真的會沒人找他看病,不僅試驗沒法搞下去,連“飯碗”也要打了呢!老農(nóng)的話提醒他,公開搞不行,必須偷偷摸摸地干,而且也有必要給那位朋友打招呼保密。

    從這以后,他尋找人骨成為一種地下活動。每當(dāng)休息日,他就挎?zhèn)包出去,到處轉(zhuǎn)游。他的行動引起同事們的注意,就有人盤問了:

    “每當(dāng)休息日,就往外跑。干啥呢?”

    “采藥。”

    “采藥?采下啥藥了?”

    “沒采下!

    “藥房的藥還不夠你用?”

    “反正閑著沒事干,采到也好,采不到散散心吧!

    “不對!你這人滿腦子西洋景,說不定又在鼓搗啥呢!”

    “不是,不是,真的采藥呢!”

    他說的倒也不假,的確是采藥。不過不是中草藥,而是別人想都沒有想到的人骨頭。只可惜效果不佳,幾個休息日忍饑受渴地到處跑,竟沒有一點收獲。看來那位老農(nóng)的話不假,人們把死人骨頭當(dāng)作不祥之物,不是扔在溝里便是埋在土里,使他無法找到。

    這時那位朋友又找他聊夭,實際仍是規(guī)勸。

    “找到多少骨頭了?”

    “一根也沒找到!

    “我告你沒法找嘛!這回你信了吧?”

    “不好找,這是事實。但我總要想辦法找到!

    “要我說你還是回到譜上來吧!侗静荨分杏幸磺О税

    多種藥,還不夠你用?別再沒邊沒際地胡想了。”

    他笑了笑,沒吭聲。

    “一者人骨頭不容易找到。”朋友又說,“就算能找到,人家一聽說你高志海的藥里有死人骨頭,恐怕沒人找你開藥。這是實際情況。你必須面對現(xiàn)實!

    他依然沉默不語?删驮谶@沉默中,他腦子里又倏然閃出一個奇特想法。因為此想法大不一般了,這回連朋友也沒敢告,只是心里暗暗高興。

    他決定在絕對保密的情況下,獨自實施一項奇特而又奇情的計劃。

    二、盜墓

    高志海不敢告訴任何人的奇特計劃,用文字表達(dá)并不復(fù)雜,只有兩個字——盜墓;

    當(dāng)這個想法從腦子里蹦出來的一剎那,他自己也被嚇了一跳。

    當(dāng)?shù)氐膫鹘y(tǒng)觀念和倫理道德,盜墓是最不道德的惡劣行為,比撬門入室偷竊財物更可惡。因為它不光含有盜竊這層可恥可憎的目的,而且驚擾死者的安寧,破壞墓地風(fēng)水,影響后代的興旺發(fā)達(dá),簡直是十惡不赦,死有余辜。

    高志海自然明白這一切。但他感到坦然,他的做法與些盜墓賊有本質(zhì)的不同。盜墓賊是要竊取死人的棺材、穿戴和陪葬財物。他是為了取幾根死人骨頭做藥,用以治病救人,盡管如此,也是沒法通融的。你若盜了哪家的墓,全家人以至整個家族的人都會同你刀殺斧砍地拚命。高志海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題。因此只能盜那些無主的獨墳孤墓。

    就是無主孤墓,也是受傳統(tǒng)道德保護(hù)的。倘若讓人知道,會遭到千萬人的唾罵不說,光“死人骨頭入藥”這一點,也足以打掉一個醫(yī)生的飯碗,使所有的人不再找你看病。因此,本來是正大光明的事,也得偷偷摸摸干。他感到很憋氣,可沒辦法,他必須顧及環(huán)境,面對現(xiàn)實。

    他懷著“不敢告人的目的”,在野地里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,尋找可盜的孤墓。在他們這一帶農(nóng)村,這種孤墓不是很多。一般是由于鄉(xiāng)俗的某種限制,死后暫時不能入祖墳,找個地方先寄埋,以后再歸祖墳,但由于人事變遷,就沒人管了。還有一種是外來的光棍漢,村里沒有祖墳,死后隨便找個地方埋掉了事。凡屬孤墓,一者人們不想多下工夫,二者也考慮將來遷墳時省事,往往在靠崖靠畔的地方淺埋。這倒成了他的有利條件,不費多大勁就能將墓掘開。

    所有這些,白天就得偵察好,待晚上夜深人靜之后,正式行動。這本來是極需要助手的,可是沒有,孤身一人。背一個大挎包,是裝骨頭用的;帶一把手電筒,是照明用的;扛一把鐵鍬,是開墓用的;腋下夾一把掃帚,是事后銷毀痕跡用的?紤]到萬一被人撞上而不至于認(rèn)出,還得化裝,白大褂,大口罩,白帽子,醫(yī)生的裝束全都上身。

    高志海本是無神論者,上學(xué)時曾解剖過尸體,并不害怕死人。但那是在光天化日、師生眾多的情況下進(jìn)行的。即便獨自一人去復(fù)習(xí)記錄,那也是燈光明亮的解剖室,他的確沒有緊張過?涩F(xiàn)在的環(huán)境完全不同了,深更半夜,荒郊野外,周圍怪影憧憧,搖搖曳曳,似動非動。各種難以識別的聲音此起彼伏,似與怪影呼應(yīng)。在制造夜的恐怖方面,應(yīng)首推貓頭鷹。偶爾來上幾聲,似哭非哭,似笑非笑,凄厲無比,足以使人起一身雞皮疙瘩。每當(dāng)這時,高志海就苦笑著心里說道:“伙計,你別張狂了。咱們都一樣,都是這個時候活動,你為尋食,我為尋藥,彼此彼此!”

    這周圍環(huán)境已經(jīng)夠嚇人了,可他手里的鐵鍬還在挖掘一個更可怕的情景。墓穴一開,一股陰冷的霉臭氣撲面而來。按常情應(yīng)是掩面躲開才是,他卻得用電筒照著往里鉆,去接近令人毛骨驚然的骨架。骷髏上兩個黑洞洞的眼窩似在仇恨地瞧著他。這時只覺得頭皮發(fā)緊,頭發(fā)直豎。硬是發(fā)狠動手,才把那些骨頭收拾到外面來。

    每當(dāng)事完離開墓地的時候,他才知道自己出了很多很多的汗,渾身濕透了,雙腿軟得簡直邁不開步。待回到辦公室朝床上一躺,連洗涮脫衣裳的勁都沒有了。與其說累得,倒不如說是緊張過度嚇成這樣。

    除墓穴、尸骨這些令人緊張的因素外,還有一些料想不到的事也把他嚇得夠嗆。有一次墓穴挖開,他剛剛鉆進(jìn)去,

    棺木后面什么東西一躍而起,朝他身上猛地?fù)鋪,迅猛得讓他辨不清是什么東西,只看見一道白影。神經(jīng)本來緊張,猛不防再來這么一下,他嚇得暈了過去,待清醒后才知道那是一只受驚的野兔。

    還有一個月夜,他在一個石洞里找到死人骨頭,就收拾了一包到河里浸泡洗涮。洗完正要走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河中蹲著一個粉紅色的東西,在水中反射的月光映照下,一閃一閃,似有動態(tài),極象是朝他騰挪躍補之勢。他害怕了。拔腿便跑。但又不甘心就這么跑掉,于是定定心又返回去,投了塊石頭一試,毫無動靜。再試,仍無動于衷。他這才慢慢接近。伸手一摸,綿乎乎的。原來是骨頭上浸泡起來的肉筋掛在一塊

    大石頭上了。虛驚一場!

    找到墓中骨頭往回走,他也總是提心吊膽,沒有一點輕松感。別人晚上行動怕壞人,他卻伯好人,而且怕得更厲害。因為只要有一個人把他的事給戳露,不僅試驗沒法搞下去,連職業(yè)也成了問題。對一個醫(yī)生來說,這比壞人捅一刀好受不了多少。因此他盡量不用手電照路摸黑走。稍有一點聲響,不管是荊棘叢還是臭水溝,慌而不擇,沒命的鉆沒命的藏。最后證實不是人,而是夜間活動的野物,這才松一口

    氣,鉆出來再往前走。有時也有真遇上人的時候,對方打著口哨,亮著手電走來了,他就離開大路,專揀沒路的地方去,泥里水里全不顧,磕磕碰碰,跌跌撞撞,得吃很多苦才能歸了正道。

    他每出去盜一回墓,就象病一場,好幾夭緩不過氣來。但還得打起情神上班,只有辦公室沒人的時候,瞅空兒才在床上展展腰。就這還是被同事們看出破綻。一天晚飯后,幾個人圍著他嚷嚷:

    “你這一段不對勁。怎么啦?”

    “我?不是挺好嗎?”他伸展雙臂挺挺胸,做出精力充沛的樣子給他們看。

    “你不用裝!保準(zhǔn)有病。”

    “回去照照鏡子、看你的臉色吧!”

    “眼神也不對!”

    高志海語塞。望、聞、問、切是中醫(yī)的四大診法。望診為四診之首,一就是觀察病人氣色的。自己作為醫(yī)生,面對著的也是醫(yī)生,他感到硬裝健康是愚蠢的,于是吸吸鼻子,干咳幾聲,說:“要說病也沒啥病,有點感冒吧!。

    同事們哄然大笑。因為他曾嘲諷過別人弱不經(jīng)風(fēng),常感冒,說自個想嘗嘗感冒的滋味也嘗不上。這下好了,同事們找到了報復(fù)的茬口:

    “你也弱不經(jīng)風(fēng)了?”

    “再說不說大話了?”

    “嘗到滋味了吧?怎么樣?”

    高志海依然吸鼻子,干咳,煞有介事地說:

    “嘗到了,不好受!不好受!”

    同事們又笑。笑過之后,其中的一位瞧住他說;

    “看臉色,不象是感冒。象是疲勞過度,熬了夜。”

    “哎!就是。”另一位也恍然大悟,“你看他沒有鼻涕硬吸。不想咳嗽硬咳。這家伙說不定玩什么把戲呢:老實交代,晚上到底干什么?”

    “老婆沒有來,能干什么?”高志海連忙掩飾道,“看一會書就睡覺。哪位要是不信,請來查夜好啦!

    高志海說了這話,又有點后悔。這不就是提醒他們注意自己的行動嗎?這天晚上他正準(zhǔn)備行動呀!但又一想,這樣也有好處,能夠迫使自己更加小心謹(jǐn)慎,避免疏忽大意露了馬腳。因此那天晚上,他特別小心,也學(xué)了點狡猾。他還按時休息,十一點之前不拉窗簾,躺在被窩里看書,讓過往的人抬眼就能看見。一到十一點,準(zhǔn)時拉燈睡覺。實際上卻眼睜睜地干躺著。不是不想睡,是不能睡。他在等別人睡定,

    同時利用這個時間考慮考慮行動計劃,比如走哪條路好,哪里遇見人的可能性大,今天是陰歷什么時間,有沒有月光……想著想著,生出孩子般的幻想來;他希望今天晚上所有的人都喝醉了酒,爛醉如泥,他可以毫無顧忌的行動;或者他能施一種催眠術(shù),使所有的人沉沉入睡,尿床都醒不來,這些未免太笨了,最好能變成一只鳥,一展翅就飛到了要去的地方;或者干脆連門也別出,就這么躺到床上,能有一種法術(shù),一抬手,他需的人骨頭就飛來落到床下,要多少有多少……越想越不著邊際,最后是外面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使他趕忙收起幻想,嘴巴一張,哈啦哈啦來了幾聲,特別響亮,外面的人就有了反應(yīng):

    “聽,高志海拉開大鋸啦!”

    “家伙真能行!同他住一塊,一夜別想合眼!

    “也許,他老婆守著老家不動窩,就是怕跟他一塊住吃不消呢!”

    等人們走過去了,他的鼾聲也就停下來。他從鼾聲的間隙中聽到人們的議論,很滿意自己的效果。同時,覺得喉嚨累,發(fā)干。奇怪,人熟睡時連續(xù)打幾個鐘頭鼾聲都不覺得啥,醒著只這么幾分鐘就受不了啦。這是什么道理呢?大約因為是作假吧。凡是作假都費勁。接下來,他還是朝作假想去:那一身裝束出門時就上身,還是到了城外再穿戴?不穿有不穿的好處,萬一碰上熟人,找個說法,也不至于引起懷

    疑。找什么說法呢?當(dāng)然是什么地方說什么話了。院子里遇見,就說上廁所,誰也不會生疑?沙隽舜箝T呢?到了街上呢?那就說,傍晚把鑰匙丟到什么地方了,怕天明了被人拾走,得趕快尋找……

    他想得很細(xì),把可能出現(xiàn)的情況都想到了。他感到做事越做越膽小。頭兩次沒有想到這么多,也幸運,沒有發(fā)生什么事情,F(xiàn)在他卻越來越提心吊膽了。他感到很不是滋味,長長嘆出一聲。自己本來不是干見不了人的壞事。是搞科研,為人民服務(wù)呀!為什么要落到這么個地步?搞事業(yè)的人都是這么難嗎?

    5、人乎?鬼乎?

    就在高志海夜間出沒于荒郊野外的那段時間,縣城附近的二郎坪曾有過一次鬧鬼事件,令人毛骨悚然。這至今仍是一個沒有解開的謎。

    關(guān)于鬼的傳聞,農(nóng)村并不稀罕。那些老年人能一口氣講出好多好多來。不過相信的人畢竟有限。特別是年輕人,往往一伸手;“鬼在哪里?拿來咱看看才相信呢!弊匀徽l也拿不出來。你見我見,認(rèn)真追查起來,誰也沒見,無非是我聽你說,你聽他說。常常是起源于某種難以解釋的現(xiàn)象或幻覺,流傳中再加上每一個人的想象,便活靈活現(xiàn)起來。

    可是二郎坪這回鬧鬼卻有點不同尋常。這一回不是在山村里的老人和婦女之間流傳,而是在縣城附近,連縣城都轟動了。還有一層更不容忽視:親眼見鬼的不是農(nóng)村的老迷信疙瘩,而是工廠的青年工人;也不是一個人.是一伙下夜班的工人。這就排除了某一個人故意杜撰或眼花發(fā)生錯覺的可能。難道這么多人同時都眼花產(chǎn)生錯覺?難道合伙造謠嚇人?這顯然就不可能了。所有這一切,不得不使人們相信,

    二郎坪的確出了鬼。而且鬼的形貌目睹者們也說得清清楚楚。白身子,紅頭發(fā),一吹氣塵土飛揚,轉(zhuǎn)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    那年月正講階級斗爭。也有一些人當(dāng)即作出結(jié)論:一準(zhǔn)是階級敵人故意制造混亂,切不可上當(dāng)。

    但人們馬上就提出一大堆問題加以反駁;

    “階級敵人可能裝神弄鬼嚇人,可長不出紅頭發(fā)呀1”

    “階級敵人也不能吹氣成風(fēng),刮得塵土飛揚呀!要有這本事,那破壞就更容易了,整天刮黃風(fēng),刮得你地里顆粒不收,你還抓不住把柄!

    “還有,階級敵人也不會隱身法。要會,就用不著彎腰屈背挨批斗。眨眼工夫就沒影啦,讓你看不見,摸不著,批斗誰?”

    在這一連串反駁面前,堅持階級斗爭的人也有點張口結(jié)舌,無言以對。

    這一天高志海上街上走了一趟,所到之處,無不議論這事。有些熟人還把他拉到一邊,繪聲繪色地講給他聽,末了問他:

    “你們當(dāng)醫(yī)生的不是不迷信嗎?這事怎么解釋?”

    高志海聽得有點忍俊不禁,笑道:“快不要用這些傳聞自個嚇自個了!

    “那么多人看得清清楚楚,你不信也得信。誰也解釋不了呀!你能解釋也算。你說呀!”

    “你說得很對,這事別人解釋不了,但我能解釋。只是眼下不給你解釋,因為不到時候!”高志海說罷揚長而去。

    高志海一邊走,一邊心里說:那不是鬼,那是我高志海?晌也荒芙o你們交底,只能由你們?nèi)氯氯チ恕?/P>

    回到宿舍,他朝床上一躺,真有點哭笑不得,兩眼望著屋頂,回想由自己扮演的這場鬼劇的始末。

    那是頭天晚上的事,他又出動了一回。由于有過前幾回的經(jīng)驗,這次特別順利,他很快完成了任務(wù),挎了一包骨頭往回走。又是個月夜,風(fēng)清氣爽,他在河里洗過手臉,覺得很是暢快,大步流星地走著。也是大意失荊州。他沒有象前幾次那樣時刻提防,腦子就往別處想去。他想到這些骨粉用到藥里可能會有的良好療效,想到攻克骨結(jié)核頑癥的美好前景,甚至想到將來專門開辦一所骨結(jié)核?漆t(yī)院……想著想

    著,走到一個拐彎處。剛拐過來,危險出現(xiàn)了。前面走來一伙人來,離他只有百十米遠(yuǎn)近。他一時慌了神,不知該怎辦好。左右全是一片平地,又是月光下,無處可躲。轉(zhuǎn)身逃跑更是下策。他一跑,別人一定會把他當(dāng)作壞人。那時候人們的斗爭性極強,對壞人同仇敵愾,必然會窮追不舍。跑是跑不掉的,躲更沒處躲,他一慌神,竟愣在那里了,沒想到,這一著卻是最高明的。那伙人見他站著不動,也站住了,而且顯出慌慌然的樣子。這一下,高志海膽子壯了,由慌亂轉(zhuǎn)為鎮(zhèn)靜,腦子里很快作出這樣的判斷;你不怕他,他就怕你。于是他仗著自己這身裝束,又故意作出張牙舞爪的樣子,向前邁了幾步。對方果然亂了陣腳,有的連連后退,有的轉(zhuǎn)身欲跑。正好這時,老天也助他一臂之力,一股風(fēng)刮來。他靈機一動,來了個順風(fēng)揚土,用掃帚在路旁使勁掃了幾下,頓時塵煙滾滾,直朝那伙人刮去。塵土掩蓋,他已看不清那

    伙人了,但能聽到驚呼著逃跑的聲音。他趕忙趁此機會離開大路,到電廠的男廁所里躲了幾分鐘,然后改道回家。

    他回到宿舍時,才感到有些后怕,反省自己一時疏忽大意,幾乎造成嚴(yán)重后果。可他萬萬沒想到,卻在社會上掀起一場軒然大波。他是一位醫(yī)生,一位共產(chǎn)黨員,一個唯物主義者。卻制造了一樁讓人們深信不疑的鬧鬼事件。他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    更有甚者!這事還生出一個新的枝節(jié)來。當(dāng)時那伙逃跑的人里,畢竟還有細(xì)心者,邊跑邊回頭看,準(zhǔn)確無誤地看清了那紅頭發(fā)鬼進(jìn)了電廠的男廁所。這一說,電廠一位女工根據(jù)目睹者提供的時間一算,那時她正好在廁所解手。男女廁所雖有一墻之隔,但墻可隔人,卻不能堵鬼。越想越伯,竟有點神經(jīng)錯亂,哭笑無常,發(fā)起癔病來。高志海聽到這個情況,拍著自己的額頭,幾乎難受得要哭出聲來。一個醫(yī)生的所作所為,全是為了治病救人,沒想到,竟給別人造成了疾病。他本來可以找那女工說,那不是鬼,那是我高志海,馬上可以解除女工的精神負(fù)擔(dān),一句話就可以治了病的。可他不能!他只能眼巴巴看著自己造成的病在拆磨別人,其內(nèi)心痛苦可想而知。

    此事使他心里有愧,兩三夭心情十分不好。他甚至懷疑起自己的行動來。人骨入藥到底能有多大效果還不得而知,卻給群眾思想造成混亂,給別人身體帶來痛苦。這白天做人,晚上扮鬼的勾當(dāng),是功是罪,他都有些懷疑了。好在那位女工的癔病只患三天就好,他沉重的心情也才慢慢釋然。

    此后,他對自己的事業(yè)犯了愁。要是臨床試驗的結(jié)果,“人骨粉”確是一味不可少的主藥,用量將會很大,他到哪里去找?總不能一輩子就做這偷偷摸摸的盜墓勾當(dāng)呀!這是遠(yuǎn)慮。還有近憂,那就是眼下他弄來的“人骨”,需洗凈,酒精浸泡,然后搗碎過羅成面粉狀。這一切,辦公室沒法搞。

    要是城里有個家就好啦,晚上一關(guān)門,可以放心放手、無憂無慮的干,老婆孩子們還可以做幫手。搞這樣的事情實在是需要有個幫手的。他一向家庭觀念比較淡漠,用老婆,的話說,一趴到公家的桌子上,就不記得家里還有老婆孩子啦。眼下家庭觀念卻異常強烈起來。他當(dāng)即決定,把老婆孩子接來,在城里安家。

    這以后的好長一段時間,他的主要精力投入另外一種奔忙——千方百計在城里找房子。

    四、弄巧成拙

    經(jīng)過一番努力,高志海終于在離城三里的刑家塔村找了一孔窯洞,把家搬來了。從此,他結(jié)束了機關(guān)上灶、辦公室住宿的單人生活。同別人一樣,下了班回家吃飯睡覺。比上機關(guān)灶少花錢,還吃得舒服;更主要的是他有了個安全的活動場所,也有了助手。因此盡管初安家,破破爛爛,擁擠不湛,他卻很滿足了。

    但是沒過幾天,他猛感到自己失算了,眉頭又緊緊的蹙起來。

    那天晚上,他想應(yīng)該把寄放在外面的骨頭拿回來開始工作了。在這之前,他正喝一杯水,躊躇滿志,豪情激蕩,很想同妻子說說話,把自己攻克骨結(jié)核的雄心以及近來偷偷摸摸所做的一切告訴她。人總是想了解別人,更想讓別人了解自己。他自從有了攻克骨結(jié)核的想法和行動以來,成了別人了解的人。在一般人的眼里,他是一位只能對付傷風(fēng)感冒的平庸醫(yī)生;在一些對他的勃勃雄心持有看法的同事眼里 , 他是一位愛說空話大話的狂妄之徒;在深更半夜同他在二郎坪邂逅者的眼里,他已不是一個人,而是一個長著紅發(fā)、吹氣成風(fēng)的惡鬼。他太需要讓人了解了!但又不能這么做,一只一得把自己的真面目包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。只有在妻子面前,他可以把面紗揭下來。因此他很想對妻子一吐為快,把憋在心里的話統(tǒng)統(tǒng)倒出來。一者這已成為他的一種精神需要,二者要使妻子成為助手也是必不可少的。

    他曾催過她一回,說快點洗完鍋有話要說。可是妻子依然慢悠悠地洗著,他只好耐心等待,并下意識地瞧著她。瞧著瞧著,他便有了新的發(fā)現(xiàn),覺得這張臉上時而現(xiàn)出母親的勤勞和善良,時而又有父親的固執(zhí)與愚昧。墓地,他發(fā)現(xiàn)了自己的一個莫大的錯誤,猶如司機闖了紅燈而戛然剎車,不由失聲叫道:“啊,壞了!”

    “咋哩?”妻子撩起眼皮瞧他一眼間。

    “我的一本書,要緊的書,會不會丟了!”他忙掩飾。

    “我當(dāng)是啥大事哩:一本書,值幾個錢?”妻子嘴角漾起嘲諷意味。

    “那要看什么書。有些重要的書不好買……”

    “不好買就不用買了!逼拮哟驍嗨脑,“不能吃,不能喝的!

    他不再做聲,細(xì)細(xì)地玩味著妻子這幾句話。在她看來,天底下頭等重要的是吃喝二字,不能吃不能喝的全都無關(guān)緊要。這些話使他清醒到,自己的妻子是個無知無識的家庭婦女,別人具有的愚昧落后,她身上一點不少,甚至有過之無不及。這就進(jìn)一步證實了他的搬家舉動的的確確是一個莫大的錯誤。因此,當(dāng)妻子洗完鍋碗,坐下來做著針錢要聽他說話的時候,他卻沉默了。

    “你不是有話說嗎?”妻子等不上了,催問。

    他說啥呢?原來想說的話一句都不能說了。他只好找別的話搪塞:

    “我原想,晚上沒事干,咱一塊看電影!痹捳f出口,又有點后悔。萬一她真要去看,他有這種心情陪她嗎?

    “我當(dāng)是啥要緊話呢!逼拮语@出失望的.神情說,“我在村里時看過,不解饑,不救渴,熬眼費工夫,不想去!

    “那就別去了。”他忙說。從此他便沉默了。拿起一本書看著,實際上什么也沒有看進(jìn)去。

    這天晚上,他通夜失眠。

    他在反省自己的錯誤。

    如果說,他這盜墓取骨的行動會受到社會輿論譴責(zé)的話,那么這譴責(zé)中也有妻子的聲音。首先,她同樣會認(rèn)為這是最缺德的事,會指住鼻子罵你個狗血淋頭。其次,也會考慮他的安全,擔(dān)心塌方把他埋在墓穴里。還有一層更可怕:她的迷信思想嚴(yán)重,會認(rèn)為盜墓取骨不吉利,沾染邪氣,給本人以至全家?guī)聿恍。因此必將拼命阻擋,抱著腿不讓你出門,鬧得讓所有人全知道。這一點,他本來應(yīng)當(dāng)想到,卻

    忽略了。真是聰明一世,糊涂一時,大大的失算了!

    幾天之后的一件事,有力地證實了這一點。那天晚上,他本來想以出診為名,找個地方加工一點骨粉,很快投人臨床試驗。不料一提挎包,有幾根骨頭掉出來。妻子一見,好象發(fā)現(xiàn)定時炸彈一樣驚慌:

    “死人骨頭?你怎拿回家里來?”說著搶過來要扔到門外去。

    “別別!這是豬骨頭!彼s忙攔著她說。

    “豬骨頭有這么粗這么長?”

    “也許還有牛骨頭!

    “牲畜骨頭上都帶肉,怎么會干干凈凈的?同修梯田刨出來的人骨頭一模一樣!”

    “人家熬了骨髓油,把肉刮凈了!

    “從哪尋的?”

    “垃圾堆里揀的!

    “干啥用?”

    “藥里用點骨粉!

    “骨頭還治病?”

    “治軟骨病非用骨粉不可!

    幸虧他腦子轉(zhuǎn)得快,對答如流,才瞞過了妻子,安全地過了這道關(guān)。一時不慎幾乎露了馬腳,好不危險!

    還有一回,妻子從他的夢話里找到疑點。早上起床時,她坐在被窩里審問他:

    “你黑夜夢見啥來?”

    他想了想,說沒夢見什么。

    妻子說,她聽見他一番話里有人骨頭研成面面,放進(jìn)藥里的話。日有所思,夢有所想,他相信這是真的,忙說:

    “夢話說不清,也許你聽錯了!

    “不會,我聽得清清楚楚!

    “也許是說了吧?不過咱這里的土話你清楚,夢話叫胡說。既然叫胡說,自然是東拉西扯,無根無據(jù)了!

    “可你咋就說到人骨頭呢?聽得還嚇人呢!”

    “這是說不清的。我也聽見你說過夢話!

    “我說甚來?”

    “你說……坐飛機。你是不是整天思謀坐飛機呢?”

    “別說飛機,連火車也沒謀過!

    “所以這夢話是說不清的。張嘴就說,天南海北;誰知會說出什么來。”

    妻子不再作聲,連忙穿衣疊被地忙起來。又過了一道險關(guān):高志海暗暗噓了一口氣。但他想到日后的艱難。那時候人們常說一句話,叫“睡在身邊的赫魯曉夫最危險”。他算深刻地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。睡在身邊的人的確難瞞過!為了防止妻子以后從夢話中抓住什么,便以攻為守,他又對妻子說:

    “我還聽見過你說的夢話!

    “我說啥來?”

    “你說一個男人的名字。是不是這幾年住在村里,看上哪個男人了?”

    這本來是為了防御而編造的事實,可妻子一聽,慌慌的說:“你別嚼舌頭!哪有這樣的事!”

    “我是開玩笑呢。我要真相信夢話,早同你離婚了。”

    “就是,夢話是不能信的!

    “對,不能信!”

    睡夢中露出的馬腳算是應(yīng)付過去了。可他著實為以后的的事發(fā)了愁。搬家原想創(chuàng)造點條件,有個助手,不想適得其反,多了一道障礙,多了一雙監(jiān)視的眼睛。而這道障礙比別的障礙更難跨越,這雙眼睛比別的限晴更難瞞過。他心里叫苦不迭。

    這以后,他的活動更困難了。他的事業(yè)受到家庭和社會的兩面夾攻,他只能在這個夾縫中周旋。已有的骨頭需要加工,還得瞅摸好目標(biāo)去盜墓找骨頭,他左右招架,防不勝防,一舉一動都得格外小心謹(jǐn)慎。每逢晚上需要出動,就對老婆說:“今晚輪我值班,不回來了!被蛘哒f;“我要出診去,晚上不用留門!弊鳛橐粋女人,特別是沒有文化的家庭婦女,她總希望男人常守著她,特別是晚上。男人只要

    有一晚上離開炕頭,一半是情感牽扯,一半是夭生的敏感和警惕,往往要十分嚴(yán)肅認(rèn)真地盤問一番。比如值班是同誰一塊值,一個月輪幾次,住在什么地方;出診是到哪個村,誰家的病人,什么病,何時回來,等等。當(dāng)然,應(yīng)付這樣的盤問并不困難,他可以說得很詳細(xì),很具體,比真的還要真。但是他不能只顧眼下,不管以后。他要考慮現(xiàn)在說的同以后的行動有沒有矛盾,會不會露了馬腳。比如值班吧,你說一

    星期一次,那么真遇到值班不就成兩次了?出診也不能說她熟悉的村子熟悉的人,否則,她說不定什么時候遇上這些人就會露餡。所以,每當(dāng)晚上要出去,他得認(rèn)真準(zhǔn)備一番。

    每逢他動腦子做這個準(zhǔn)備的時候,覺得很不是滋味,心里就罵自己:這個絞索是你自個套上的,活該!

    五、妻子

    世上的家庭,和睦相處的有之,充滿危機的亦有之。危機者,各有各的原因;夫妻間,各有各的道理。即使上了法庭,也能吵塌天,各自都可以舉出許多事實證明責(zé)任全在對方。所以古人就留下一句話,叫做“清官難斷家務(wù)事”。

    自從接來妻子安了家,相當(dāng)一段時間也還算相安無事。因為高志海十分機警地進(jìn)行他的試驗,沒被妻子抓住什么把柄。自然其艱難是可想而知的。不過他倒能想得開。他心里說:只要事業(yè)取得成功,多點艱難也值得。梅花香自苦寒來,不吃苦怎么會有成功?一

    然而光靠機警行事是維持不了多久的。妻子對他的行動逐漸產(chǎn)生了懷疑。這種懷疑慢慢積聚成一座憤怒的火山。然而卻是從并非火山口的地方噴射出來,鬧了他個措手不及。

    “你黑夜常常不回家,干啥去來?”一天傍晚,妻子匆匆洗完鍋碗,站到他的對面,開始了一場特別的審問。正在看書的高志海一驚,愣愣地瞧著妻子黑煞煞的臉。

    “你說!”妻子又說,“這句話在肚里裝了兩三個月了。今兒說出來,是拿準(zhǔn)了!”

    “你拿準(zhǔn)什么了?”高志海問。嘴是硬的,心里卻不免有點虛。他知道妻子說的是盜墓。是不是她真抓住什么把柄?

    “我問你,常常黑夜不回家,干啥去了?”

    “我不是每天都向你請假嗎?值班、出診呀!怎么啦?”

    “你胡說!給誰家看?病人住哪,叫啥?你說,我要去問。”

    高志海一聽,便知她沒有掌握他盜墓的證據(jù),心里平靜了一些,笑著說:

    “你怎么對這個都懷疑了?好,明天我給你開個名單,你去調(diào)查吧!

    “你難道不曉得我不識字?不用你開名單,你說,我能記住!

    高志海只好將醫(yī)治過的幾個鄉(xiāng)下病人名字告訴她。滿以為妻子這下沒話說。不想,妻子卻從另一個缺口上攻進(jìn)來:

    “既然是給人治病,怎累得象死人,回家時都動不了窩?開藥方比背石頭還累?……

    高志海沒想到妻子的審問會迂回到這個地方來。她講的倒是事實。每當(dāng)去一回,累得的確如死人一般,兩三天緩不過勁來。自然常常不能盡一個丈夫的責(zé)任。妻子的疑點原來在這里!他不知該如何解釋。

    “我問你,開方子比背石頭還累?怎就累成死人一樣?”妻子又問。

    “下鄉(xiāng)出診,往返走路,能不累嗎?”他只能這么說。

    “下鄉(xiāng)走路能累成這?”妻子冷冷一笑,“我在村里住時,你回家也不是坐飛機呀!你怎不是這樣?”

    比較是最能說明問題的。他該怎么說呢?說歲數(shù)不饒人吧,前后時間并不長,還不能這么說。說身體不適吧,他事先并沒有造這個輿論,現(xiàn)在突然說出來,她不會相信。何況在妻子眼里的健康標(biāo)準(zhǔn)只有一個字——吃。他飯量有增無減,一個人能吃兩個人的,你說身體不適,她能相信?他很后悔自己過于疏忽大意,事先既沒有在丈夫的責(zé)任方面努努力,也沒有在身體狀況上造造輿論,弄了個大被動.只能干瞪眼,說不上話來。

    “我問你,開方子比背石頭還累?”妻子似乎得了理,咬住這句話再三追問。

    高志海心里暗暗叫苦。心里說:好我的你哩!就知道背石頭累?要把骨頭搗成粉質(zhì),還得過濾籮篩,干上幾個鐘頭,腰酸臂疼,容易嗎?至于刨墓更不一般,出力流汗自不必說,心跳得能蹦到嗓子眼。墓穴里是啥情景,你見過嗎?萬一有個塌頂,殉了葬還無人知道,嚇得一身一身出汗,事完后腿軟得象面條兒。有朝一日我會把這一切告給你的。那時,你就會明白:世界上還有比背石頭更累人也嚇人的事呢。

    “你沒話說!你變心了!”妻子不再審問,轉(zhuǎn)身伏到鋪蓋上哭去了。女人有女人的邏輯。男人不戀家,還不是戀上別的女人?回家時累成那個樣,還不是在人家炕上出盡了力?作為一個妻子,世界上沒有別的事比這更傷心的了。

    這天晚上,妻子一直在哭泣。他原想安慰安慰,彌補一下以往的失責(zé)也就行了。不想妻子根本不理他。他只好在妻子嚶嚶的哭泣聲中走入夢鄉(xiāng)。

    從此后,他們之間象是隔了一堵墻。妻子的言語冷冷的,臉色是陰陰的。這本來就潛伏著危險了,生活中又不乏多事之人,他們唯恐天下不亂,常在背后調(diào)三唆四,又將他們的關(guān)系向破裂的深淵推進(jìn)一步。高志海眼巴巴看著危機在日益加深,毫無辦法,只能寄希望于他的事業(yè),骨結(jié)核丸一旦成功,他們之間的鴻溝即可不填自平。那時候,妻子會含著熱淚向他陪情道歉,會用一切手段撫慰他受委屈的心。他呢,宰相肚里能撐船,只須“寬宏大量”四個字,以往的一切便可一筆勾銷。

    然而,裂縫在迅速加深,并不等他的成功之日到來。沒過多久,他們之間的火山再次爆發(fā)了。

    “你不要走!”妻子擋住門。

    “上班去呀!”高志海愣了。

    “今天不用上班了!

    “你要干啥!”

    “離婚!”

    “離婚?還是因為晚上出診的事?”

    “出診?哄鬼去吧!”

    “又咋啦?”

    “我問你,出診是干啥?”

    “治病呀!”

    “治病在家里還是野外?”

    “既然在家里洽,你回來時,頭上怎么頂著土?”

    “外面有風(fēng),走路時刮上的呀!”高志海愣了一下,忙說,“你不也經(jīng)常洗頭嗎?”

    “你還在騙人!”妻子冷笑一聲,“就算頭上的土是風(fēng)刮上的,可刮不到口袋里吧?就算能刮到口袋里,也該是塵土面面,不會是土塊塊吧?”說著,拿出一件他要換洗的衣裳,果然從口袋里翻出不少土塊來。

    這是爬墓穴的結(jié)果。也怨自己太粗心了。當(dāng)時要翻出口袋拍打拍也就沒事了,可他連想都沒有想到過。真是防不勝防!不過,口袋里倒出點土來,又能說明什么呢?他奇怪地瞧著妻子。

    妻子不再發(fā)問,而是去收拾東西。在她看來,這口袋里的土塊簡直是鐵證如山!她順著自個的邏輯朝下推理;你一夜一夜不回家,當(dāng)然是戀上別的女人,不敢在家里鬼混,就領(lǐng)到野地里去。而且從“口袋里都裝了土”這一點,還能想象出當(dāng)時折騰的瘋狂情景。既然到了這個地步,她還有什么留戀的呢?

    妻子鐵了心要走,毫無商量余地。高志海再三挽留說:

    “你冷靜些,聽我說幾句話。我高志海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。你懷疑錯了。總有一天我會向你交底。那時你就知道我沒說假話!

    “為啥要總有一天?你現(xiàn)在就說!”

    高志海五指插到頭發(fā)里搔著,痛苦不堪。怎么能向她交底呢?她要知道他干了些啥,會吵得滿城風(fēng)雨。那樣的話,他就成了過街老鼠,人人唾罵。別說研制新藥,連坐門診也沒人敢找了?墒悄悴唤坏,妻子就信以為你出去干了壞事,眼看就要妻離子散。他該怎么辦呢?

    妻子瞧了他一眼,開門出去。然后轉(zhuǎn)回頭來說:

    “你是個啥樣的人我知道了。用不著交什么底。你不走我走!”

    高志海愣了一會神,只好尾追而去。一路上,他簡直痛不欲生,曾幾次下決心想向她交底,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要讓他以斷送自己的事業(yè)去挽救這個家庭,他簡直不可想象今后的日子將怎么過。

    就這樣,他兩腿沉重地走著。猛一抬頭,公社到了。妻子已率先走了進(jìn)去。

    公社院里靜悄悄的。辦公室也空無一人。原來干部們都在會議室開會。高志海朝臺階上一蹲說:

    “人家正開會,我不敢進(jìn)去。你敢你去找吧。我等著。”

    妻子沒這膽量,只好站在外面等。高志海趁機說:

    “領(lǐng)導(dǎo)們一開會就是好幾個鐘頭。咱回吧。等人家有空了再來還不行?”

    妻子無奈,只好轉(zhuǎn)身往外走。

    第一回離婚受挫,再加上高志海趁機作了一番疏導(dǎo)工作。妻子答應(yīng)暫時不離了。但對他的監(jiān)視卻更嚴(yán)了。這以后,他值班,她要跟著去;他出診,她也要跟著走,鬧得他寸步難行,不只試驗沒法搞,連正常工作也受到影響。更糟糕的是,社會上某些居心不良的人常在背后唆使,說高志海同哪個女人很對勁,她就找上門同人家大吵大鬧,鬧得一踏糊涂,回家還要同他鬧離婚。

    他真有點受不了!苦惱得一夜一夜睡不著覺。在這通霄難眠的痛苦思索中,他終于想出一個自以為兩全齊美的辦法。他想,既然妻子已經(jīng)成了他事業(yè)的嚴(yán)重障礙,而且鬧得他不得安生,那就讓她走吧。離婚也許是消除障礙的最好辦法。再者,離婚只是辦個手續(xù),讓她回老家住個一年半載也好。跑不了,飛不走,到能向她交底的時候,真相大白,還愁領(lǐng)不回一張結(jié)婚證!那時夫妻還是好夫妻,家庭還是好家

    庭。他還想到復(fù)婚的那天晚上,重敘舊情,共訴苦衷,簡直是重入一回洞房,別有一番風(fēng)味。這么想著,痛苦頓時減輕,甚至覺得這是一段充滿趣味的坎坷曲折,比平平淡淡、死水一般的夫妻生活更有意思。何樂而不為?

    第二天,他就找公社王秘書商量,說妻子鬧得沒辦法,他想先領(lǐng)一張離婚證,把妻子送回老家住一段,到適當(dāng)?shù)臅r候,再復(fù)婚。王秘書說;“你們來吧,實在勸不住,就給你們辦。”。

    幾天以后,他們第二次去了公社。王秘書勸說無效,只好給他們辦了。分手的時候,高志海朝妻子詭秘地一笑說:“過不了多久,咱們還會來復(fù)婚的。你信不信?”

    妻子似乎沒有聽見,揚長而去。

    瞧著妻子的背影,高志海心里想:一日夫妻百日思。十多年的夫妻了,真能就這么輕易離散?不會的。妻子產(chǎn)生誤會,無非是想通過離婚施加點壓力。也許用不了兩個月,她就會跑回來要求復(fù)婚的。那時,我倒要提個條件:復(fù)婚可以,但得等到骨結(jié)核丸研制成功。

    六、破鏡難圓

    以家庭破裂為代價,高志海終于換得了一定的工作條件。

    妻子走了,人去屋空,正好放心放手地搞試驗。每天下班回到家里,隨便弄點吃食填飽肚,關(guān)門干他的事。常常通宵達(dá)旦,日以繼夜。僅幾個月時間,試驗就取得很大進(jìn)展。

    所謂進(jìn)展,就是對前一段努力的否定。也就是說,事實證明以前他所走的是一段冤枉的彎路,他趕忙從彎路上走回來,另辟蹊徑向前邁出新的一步理想。為什么呢?難道以骨補骨的認(rèn)識是錯的?他十分困

    惑,百思不解。一天晚上,他到外面徘徊沉思,偶然間看見不遠(yuǎn)處的一座墳地上,磷火忽明忽暗閃現(xiàn),飄飄呼呼游動。村里人說這是鬼火,也有的說是燈籠鬼,偶爾見之,恐懼萬分。高志海作為一名醫(yī)生,自然明白其中的科學(xué)道理。因此覺得很好看,果然象無形的鬼在提著燈籠游動。就在這個時候,他心里一亮,猛地悟到:人骨所以療效不佳,不正是因為失磷過多嗎?

    這是一個痛苦的發(fā)現(xiàn)。他歷盡艱辛,過著半人半鬼的生活,以至弄到妻離子散的地步,不就是為了這些人骨頭嗎?然而人骨療效不佳,需要拋棄,這對他簡直是殘酷的判決。

    從這以后,他又進(jìn)入一個艱巨的摸索時期。療效否定了人骨,但“以骨補骨”的認(rèn)識卻應(yīng)當(dāng)堅定不移。人骨不行改用獸骨。獸畜里只有貓是食糧為主,骨頭里所含成分應(yīng)當(dāng)同人骨最接近。因此選用貓骨應(yīng)當(dāng)是最理想。可惜農(nóng)村找到的死貓,大都是吃了藥毒死的老鼠而死的,因此用死貓骨很不安全。于是又改用蛋殼。蛋殼鈣多,磷、納少,效果也不理想。再以中藥牡蠣、海嫖蛸代替,雖有點療效,但對骨頭

    的愈合不太理想。該試的都試過了,效果都不理想。他陷入深深的苦悶之中。

    一天,他出診返回時走累了,坐到路旁休息?匆娧驴p中露出一層土龍骨,順手摳了一小塊放到嘴里嘗,競粘到舌頭上拿不下來。這又是一個新發(fā)現(xiàn)。他高興極了!這說明龍骨有粘性,一定對骨頭的愈合效果好。

    這個發(fā)現(xiàn)幫助他度過一道難關(guān)。他想,龍骨有粘性,有利于骨頭的愈合,但磷、鈣含量可能不多。他就想到了珍珠。珍珠含高磷高鈣,能治胃潰瘍,若同龍骨合用,一定會有理想效果。他根據(jù)這種設(shè)想投入臨床試驗。通過對六個病例的觀察,效果的確良好。真是皇天不負(fù)苦心人,他總算找到了理想藥物。直到后來定型的骨結(jié)核丸里,這兩種藥仍為主藥。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功夫。

    他想起太原上學(xué)時的一件往事。一個星期天他在公園碰到一對情人相遇,那男的猛然間看見女的,激動異常地奔跑過去,快到跟前時,停下來,卻朗誦開了詩,很動感情,好象要掉淚似的。然后才坐下來訴說原委。他聽清了,也不知什么原因,女的走失了,男的找了好幾天,找得好苦。沒想到竟在這里碰上了。

    他后來才知道那青年人朗誦的是辛棄疾一首詞里的幾句。他很不以為然,覺得太書生氣了。現(xiàn)在,當(dāng)他經(jīng)過千辛萬苦終于找到理想藥物后,猛然又想起那一對情人相遇的情景。他算理解那位青年人了。青年人是找情侶找得好苦;他是找藥,找得更苦。龍骨和珍珠,是搞中醫(yī)的人誰都知道的兩味藥,他卻舍近求遠(yuǎn),深更半夜爬到墓穴里尋找。找得太苦太苦了!他想起青年人朗誦過的那幾句詞,也情不自禁地高聲朗誦起來:“眾里尋他千百度。驀然回首,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!闭b罷,不禁潸然淚下。

    應(yīng)當(dāng)說,高志海研制骨結(jié)核以此為界,跨入一個新的里程。他徹底同死人骨頭告別了,同死人骨頭引出的那一段半人半鬼歷史告別了。那么,由盜墓取骨而導(dǎo)致的家庭悲劇也該結(jié)束了。

    這天晚上,他想起了妻子,而且十分強烈,以至通宵難眠,等不得天亮。第二天早上,他草草做了點飯吃,把大量的時間用于洗臉,刷牙,刮胡子,換衣裳,又到街上理了發(fā)。認(rèn)認(rèn)真真打扮了一番。然后直奔老家而去。

    離婚之后,他曾回老家看過她一回。發(fā)現(xiàn)她把一些東西和糧食都搬走了,覺得不對勁,忙發(fā)動孩子們做工作。大兒子在化肥廠當(dāng)工人,專門回家一趟,勸母親說,不要有真離婚的思想,離婚是為了緩和一下矛盾,過一段再同父親復(fù)婚才是正道。母親曾答應(yīng)不生別的想法。兒子放心了。當(dāng)場將那張離婚證撕碎,回來告父親說,母親是不會有別的想法的,F(xiàn)在想起來,那次回家實在是回對了。要不是及時發(fā)現(xiàn)

    問題,女人家愛鉆牛角尖,說不定真會走了呢。

    一路上,他步履匆匆,恨不得插翅飛到家。頭腦也異常活躍,展開了想象的翅膀,同妻子見面后的種種情景如電影一般,在腦海里預(yù)演開了——也許妻子正揀柴生火,或者已經(jīng)吃過飯,正坐在炕頭做針線活。他猛然推門進(jìn)去,不說話,只朝她笑。她呢,一定是先一愣,接著轉(zhuǎn)過臉去。他就開口說:“咱們的離婚本來就是假的,我接你來了!

    妻子可能會不理他,給他個脊背。

    他就涎著臉走近前說;“我真的接你來了。咱順路把婚復(fù)了,再入一回洞房吧!

    妻子會怒不可遏,破口大罵:“你不是人!你是和人家睡膩了,或是人家識破了你,沒人理了,才來找我。我沒那么賤!你走吧!”

    他找個地方坐下來,心平氣和地說:“你別火,聽我說。當(dāng)初你問我晚上出去干些啥,我不能告你,F(xiàn)在能告你了。你知道我干啥?我是盜墓取人骨頭,入藥治病。你迷信思想重,我擔(dān)心你不讓干,還會吵鬧到外面去!

    妻子當(dāng)然不會相信,一準(zhǔn)會說:“既然怕我迷信。如今不怕了?如今我不迷信了?你哄鬼去!”

    他可以不慌不忙,從從容容地告訴她:“如今我當(dāng)然不怕了。我已找到理想的藥代替人骨頭。用不著盜墓去了,還怕你作啥?”

    妻子會半信半疑地瞧著他:“這是真的?”

    他就說:“你要不信,我領(lǐng)你去看,我在什么地方盜過墓。那次我掛包里掉出的骨頭,就是從墓里盜來的,不敢告你,才說是牲畜骨頭。還有,二郎坪鬧鬼的事,也可以告你了,那不是鬼,是我,是我盜墓回來遇上了那一伙人!

    妻子該撲過來了,一頭撞進(jìn)他懷里,哭著,用拳捶著他說:“你真不是人!你為啥瞞著我,弄得我好苦哇!”……

    接下來,鏡頭該推出到公社一幕。王秘書故意為難道:“不行,回去再考慮考慮。否則,今天復(fù),明天又離,不干別的,光給你們辦手續(xù)也忙不過來!

    妻子會當(dāng)真,拿眼瞧他,發(fā)了愁。他呢,泰然自若。從口袋里摸一盒煙,朝桌上一撂:“抽吧,喜煙。你不辦,咱也不怕,反正經(jīng)過政府了,照樣回去睡覺!

    秘書笑了。沒去拿煙,卻伸手去開抽屜。

    再接下去,鏡頭又推到家里一幕。妻子挽起袖子和白面。吃飽喝足以后,不等天黑就關(guān)門睡覺。妻子所受的委屈,痛苦,離婚后的種種艱難,全在被窩里給予補償…

    他想得太如意,太美妙了。殊不知命運安排給他的,卻是與此正好相反的結(jié)局。當(dāng)他邁進(jìn)老家門坎的時候,才知道自已是作了一路黃粱美夢。他所思念的妻子。早已耐不住寂寞,作了別人的妻子。他只覺得腦子里嗡地響了一聲。好半天沒回過神來。

    返回去的路上,他兩腿發(fā)軟,勾著頭迷迷瞪瞪地走著,腦子里一片空白,什么都不會想了。一路的行人都在奇怪地瞧他。后面來了汽車,喇叭拼命的響,他都像沒有聽見。司機火了,探出身子大罵:“耳朵讓驢糞塞了?”他這才木木地回頭看看,朝一旁躲了幾步。汽車從他身邊開過去。司機余怒未消,朝他身上扔來一個煙頭。脖子被火星燒了一下,頭腦才清醒過來。他面對蒼穹,心里呼喊:妻子真走了!家

    庭不可挽回了!原先以為是假離婚,現(xiàn)在弄假成真了!

    回到家里,他更覺痛苦。以往,雖然妻子走了,但他總感到妻子是出門去了,回娘家去了,無非是走的時間長一點,他正好安安靜靜搞試驗。因此本來空空蕩蕩的窯洞.在他心理上卻是充實的。如今完全不一樣了,他感到窯里空蕩,冷清,寂寞。他象籠里的野獸一般,坐也不是,站也不是,滿地兜圈子。突然,他抓起半瓶酒,狠狠灌了幾大口。

    他想醉,想一醉之后再別醒來。

    這天晚上,他的確有點醉了,睡得同死了一般。第二天早上,睡醒了,”酒也醒了,痛苦也隨著復(fù)蘇。他望著屋頂心里呼喊:今后的日子怎么過呀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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